“五一”游月波楼断想

文 / 李青松

“五一”假期，黄冈东坡庙会再度燃爆，吸引众多游客前来打卡，市内各大景区人潮涌动，几近人满为患。

午睡初起，约一同城老友，从住地出发，顺着沿江大道一路西行，穿过栖霞路，进入一座古典式门楼，走过仿古石拱桥，我满怀兴致地来到人流如织的赤壁广场。

赤壁广场北端，仿古建筑的东坡赤壁南大门装饰一新，入内即是东坡赤壁核心区。时间虽是下午，等待入园的游客，仍然排着长龙似的队伍。

环顾四周，赤壁广场人山人海，而广场东端的古城黄州最后一座城门——古朴深邃的汉川门城墙一带，却鲜见游客的身影，颇让我感到意外。

于是，我将目光转向这段曾多次穿越而过却很少在意的古城墙。

得工作之便，在赤壁管理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，我们沿古城墙根“脚踏实地”地走了个来回，仿佛穿行在历史的长河中。然后折身来到城墙入口处，拾级而上，走在长城般雄伟的古城墙上，又仿佛听到了千年黄州的铿锵足音。

月波楼 摄影：陈才勇

我们顺利来到汉川门上，并有幸登上了月波楼。

汉川门由下部的城门和上部的月波楼组成，城门为拱形门洞，高5米多，宽3米，南侧的古城墙残长320多米，为明代洪武元年（1368年）修筑。

黄州城始建于唐文宗李昂太和末年（835年），既是黄州州治，又是黄冈县治。如今，“黄州”和“黄冈”刚好“翻了个个儿”，黄州是黄冈的市辖区。

黄州古城历来为军事要冲，烽火连连，戈矛不断。洪武元年，黄州知府李仁奉朝廷“高筑墙”旨令，开始兴建黄州府城，修筑城墙，并围绕护城河修建了四座城门：“东曰清淮，南曰一字，西曰清源，北曰汉川。”汉川门及古城墙是黄州城区仅存的明代不可移动实物，具有极高的文物价值。

月波楼是黄州城第一名楼，始建于晚唐，屡遭毁损。北宋咸平元年(公元998年)，著名文学家王禹偁出任黄州知州，作136行、680字五言长诗《月波楼咏怀并序》，记述黄州“筑城随山势，屈曲复环周”，“斯楼备矢石，此地控咽喉”，赞美“兹楼最轩豁，旷望西北陬。武昌地如掌，天末入双眸”，感叹“日日江楼上，风物得冥搜。何人名月波，此义颇为优”，并对月波楼进行了大规模的维修。

苏东坡谪居黄州的时候，住在离月波楼不远的临皋亭，他很喜欢“月波楼”这个楼名，常常登楼远眺，赏景抒怀，生活中的乐趣让他找到了在困顿中建立“平生功业”的新方向。因感怀王禹偁重修月波楼和作《月波楼咏怀》诗，他挥毫题下“月波楼”匾额，至今还挂在月波楼上。看到远处江水滔滔、奔流不息，脚下乱石穿空、惊涛拍岸，想到自己坎坷跌宕的人生际遇，难遂平生之志的感慨喷薄而发，他豪迈地吟出“安慰自己也安慰天下有真学而不被重用之人”的千古绝唱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。

同黄州府城垣一样，月波楼也因战火屡毁屡建。清同治初年（1862年），黄州古城修复竣工，月波楼重新耸立于汉川门上，历经百余年风雨沧桑。上世纪九十年代末，东坡赤壁扩建，月波楼得以重新修葺，在明清楼高一层基础之上，增至两层。重新修建的月波楼，雕梁画栋，飞檐翘角，大气磅礴，与东坡赤壁核心区古建筑群相映生辉。

月波楼里现藏有不少民间收集来的古石和古玩，堪称中国古石艺术馆，只是我们很少看出门道来。而月波楼最有价值的地方，还是人们总览赤壁风景的最佳观景台。

登上月波楼顶层，正面开阔的广场和仿古建筑群映入眼帘，北侧的赤壁矶尽收眼底，赤壁矶后的龙王山森林公园近在咫尺。由于长江改道，当年江水“卷起千堆雪”的壮观情景虽已不复存在，但正前方的远江近树仍清晰可见。

与东坡赤壁核心区内摩肩接踵的人流相比，月波楼上显得有些冷清。顿时，我心头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
东坡赤壁是我国十大名胜古迹之一，是集文物保护、山水观光、人文体验于一体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国家4A级旅游景区。对于这样一颗镶嵌在鄂东大地上的璀璨明珠，不光是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，即便是生活在本地的黄冈居民，也许是既熟悉而又陌生，常常有遗珠之憾——不是与龙形环绕、树木苍翠的龙王山森林公园和黄州绝胜、气势宏阔的千年名楼月波楼失之交臂、擦肩而过，就是不知道东坡赤壁还是三国赤壁之战的古战场。

“战血至今高壁色，词源终古大江声。”

东坡赤壁本名黄州赤壁，以地名和地貌特征而得名，因周瑜与曹操的巅峰对决和苏东坡在这里写下“一词二赋”“天下第三行书”等巅峰之作而闻名。清康熙年间，黄州知府郭朝祚扩建赤壁，出于对前贤苏东坡的景仰，“擅自”将黄州赤壁改为“东坡赤壁”，并题书于赤壁大门之上。黄州赤壁虽然有了一个除本名之外，人见人爱的衍生名，却容易被人误认为黄州赤壁仅仅是“文”赤壁，而不是“武”赤壁。

“客到黄州，或从夏口西来武昌东去；

天生赤壁，不过周郎一炬苏子两游。”

历史从来都是公正的。郭朝祚当年书于赤壁大门的楹联，不是毫不含糊地肯定了黄州赤壁是三国赤壁大战的故地吗？

唐宋时期，黄州有四大名楼：月波楼、竹楼、涵晖楼和栖霞楼。因月波楼始建年代最早，楼名传承久远，且与赤壁息息相通，登楼可观赤壁全景，赤壁的楼台亭阁也与月波楼相辅相成、相互映衬，故位居四大名楼之首。由于历史遗留原因，月波楼尚没有开发好、利用好、宣传好，显得有几分无助。而龙王山森林公园，山如盘龙，浓阴匝地，曲径通幽，快哉亭、览胜亭、望江亭、羽化亭、东坡雪堂等东坡名胜巧妙的分布在绿树丛中，犹如藏在深巷的美酒，尚不为广大市民和游客所熟知。难怪经常有人问道：东坡雪堂在哪里？

绕城郭的长江已经西移，离开长江的赤壁依然熠熠生辉。黄冈东坡庙会火爆出圈，让东坡从大宋走进现代，从一个具体人物变成黄冈这座英雄城市千载流芳的文化符号和文化IP，闪耀着文化的光芒。

我想，随着东坡文化的发扬光大和走向世界，外地游客和黄冈市民游览东坡赤壁的遗珠之憾，也许将不复存在了吧！（作者单位：湖北省黄冈市文化和旅游局）